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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做女孩
分类: 外国小说  发布时间: 2010-03-24 11:25 
一辈子做女孩
价格 : ¥16.20
运费 : ¥5.00
数量 :
内容简介
全美畅销2,644,000册,女性成长必读书,希拉里、曾子墨、安意如、李银河……联合推荐
懂得放弃和改变的女人,即使我们不再漂亮,不再年轻,仍然可以一辈子做女孩!
本书是作者的亲身实录。她在小时候有个梦想: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是儿女成群的妈妈。但在结婚后她才发现自己既不想要小孩,也不想要丈夫。到底女人人生的价值在哪里?作者在意大利、印度、印尼三个不同国度之间寻找自己——到意大利品尝美食,尽享感官的满足,在世上最好的比萨与美酒的陪伴下,灵魂就此再生。在印度,与瑜伽士的接触,洗涤了她混乱的身心。巴厘岛上,她寻得了身心的平衡。在这一整年的追寻快乐与虔诚之间的平衡中,她终于发现:“拯救我的人,并非王子,而是我自己操控我,拯救我”。
  “这是一本你可以随意当作什么去读的书。无论是励志、爱情小说、心灵鸡汤、灵修、瑜伽笔记、,甚至哲学小品文,美国女人那特有的直接、活力、又不失性感的语言,是阴霾天气强力的驱逐剂。”

目前连续64周登上THE NWE YORK TIMES非小说类排行榜,连续17周蝉联冠军!
囊括美国六大主流媒体图书排行榜销售冠军!
美国脱口秀女皇奥普拉在读书俱乐部特别推荐女性成长必读书!
美国《娱乐周刊》选为年度前十本最佳非小说之一!

倾心推荐
我的一位朋友推荐我读这本书,我非常喜欢。
                   ——美国前第一夫人 希拉里•克林顿

很多女性在“成熟”的过程中会忽略了自己,希望知识女性能够通过这本书,找到已经被忘掉的自我。
                   ——凤凰卫视财经主播 曾子墨

我认为,一个女孩会比一个男孩更早,更清晰地接纳爱,了解爱。却只有在长大之后,通过各种方式的灵修了解男性世界的宽广和深刻。在精神世界里,二者从来是合二为一的。
                   ——80后才女作家 安意如

每一个女性都应该看看这本书,相信我。书非常好看,译得也生动。EAT是在意大利,PRAY在印度,LOVE在印尼。从意大利到巴厘岛,由颓废变快乐,是一本旅行励志书。
——知名作家 赵赵
“一辈子做女孩”一书的作者,在外在的世界中游历、尝试,过程显然令人悠然神往,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在她历经沧桑之后的感悟:拯救我的,不是王子,而是我自己。赏心悦目的阅读经验,对无法游历国外胜地的读者来说,能与作者一同神游,并且有所感悟,真是一趟丰富的视觉和心灵之旅!
——《遇见未知的自己》作者 张德芬
书的原名叫《EAT,PRAY,LOVE》,即美食、祈祷、爱。我相信这是一个女人自我救赎由浅入深的道路。 ——专栏作家 情感专家 庄雅婷

女人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女人。我认为本书的作者写出了女人的心声。越来越多的女人会认识到:女人有自己独立于男人的价值。
                   ——社会学家 李银河
一切让人始料不及,整个阅读的过程交织在一种鸡尾酒般的感觉中,欣喜、沉重、轻松混合在一起直至升华……而使我如同看到了作者双手奉上的充满灵性的私密日记一般。
                   ——蝉舟瑜伽馆董事长 刘旸
成功的事业、幸福的家庭之外,女性也应该关注一下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橙天娱乐公关总监 伊剪梅
美国女人的“疗伤圣经”。 
                        ——美国脱口秀女皇 奥普拉

每个时尚的、渴求幸福的女人都应该读的一本书。 
                  ——ELLE 
聪明、极具娱乐的回忆,作者在印度的回忆相当美丽,充满了香料的气味。 
                         ——TIME 
作者的文字充满了机智、聪慧与无法抗拒的丰富情感。 
                        ——《纽约时报》 
食物、语言、各式各样的情感,都是爱的各种形式,而作者毫无保留的坦率,成为本书阅读上的最大乐趣。 
                        ——《洛杉矶时报》 
经过一场婚姻,作者才知道她既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要丈夫。她踏上探索之旅,丰富与自我嘲讽的幽默文字,使得这次旅途活泼了起来。 
                         ——《纽约客》 
这部由才华横溢的吉尔伯特写成,极具娱乐性的书,是绝不仅专属于女人的读物。  
                         ——GQ 
 本书的故事像一串佛珠帮你找寻生活身的哲思,作者更是用简单的语言道出了“悦己生活”的真实意义。 
——《悦己》 
在长达一年的独自漂泊中,作者被情感及都市压力压榨得奄奄一息的灵魂和身体都开始一点点复苏、复合、粘合、和谐、饱满…… 
——《时尚COSMO》 
这是一场重新做女孩的心路历程。她将自己几近崩溃的心灵沉浸在意大利、印度、印尼这三个不同国度之间,挣扎着寻找自己人生的价值和快乐,作者用自己独特的经历和富有哲理的智慧为我们揭开了做幸福女人的秘密——站在自己的灵魂上热情飞翔。 
——《婚姻与家庭》 
这是一趟学习享乐的旅程,也是一场召唤自我的人生之旅。没有旅伴,却跟最亲密的自己一起,由此更靠近自己。 
——瑞丽女性网


书摘
“像吃东西那样说出来”或说“三十六则追求享乐的故事”
  1
 但愿乔凡尼(Giovanni)可以吻我。
  哦,不过有太多原因表明,这是个恐怖的念头。首先,乔凡尼比我小十岁,而且——和大多数二十来岁的意大利男人一样——他仍和妈妈住在一起。单凭这些事情,他就不是个恰当的恋人人选。尤其因为我是一位三十岁过半的美国职业女性,在刚刚经历失败的婚姻和没完没了的惨烈离婚过程后,紧接着又来了一场以心碎告终的炽热恋情。这双重耗损使我感到悲伤脆弱,觉得自己像七千岁。纯粹出于原则问题,我不想把自己这样一团糟的可怜老女人,强加于清白可爱的乔凡尼身上。更甭说我这种年纪的女人已经开始会质疑,失去了一个褐眼年轻美男子,最明智的遗忘方式是否就是马上邀请另一个上床。这就是我已独处数月的理由。事实上,这正是我决定这一整年过独身生活的原因。
  机敏的观察者或许要问:“那你干嘛来意大利?”
  我只能回答——尤其隔着桌子注视着俊俏的乔凡尼——“问得好”。
  乔凡尼是我的“串连交流伙伴”(TandemExchangePartner)。这词听来颇具影射意味,可惜不然。它真正的意思是,我们每个礼拜在罗马此地见几个晚上的面,练习对方的语言。我们先以意大利语交谈,他宽容我;而后我们以英语交谈,我宽容他。我在抵达罗马几个礼拜后找到乔凡尼,多亏巴巴里尼广场(PiazzaBarbarini)的一家大网吧,就在吹海螺的性感男人鱼雕像喷泉对街。他(这指的是乔凡尼,而不是男人鱼)在布告板上贴了张传单,说有个操意大利母语的人想找以英文为母语的人练习语言会话。在他的启事旁边有另一张传单,做出相同的寻人请求,逐字逐句、连打印字体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联络资料。一张传单列出某某乔凡尼的电邮地址;另一张则介绍某个叫达里奥(Dario)的人。不过两人的住家电话则都一样。
  运用敏锐的直觉力,我同时寄给两人电子邮件,用意大利文问道:“敢情你们是兄弟?”
  乔凡尼回复了一句相当挑逗的话:“更好咧。是双胞胎。”
  是啊,好得多。结果是两位身材高大、肤色浅黑、相貌英俊的二十五岁同卵双胞胎,水汪汪的意大利褐眼使我全身瘫软。亲眼见到两名大男孩后,我开始盘算是否应该调整一下今年过独身生活的规定。比方说,或许我该全然保持独身,除了留着一对帅气的二十五岁意大利双胞胎当情人。这有点像我一个吃素的朋友只吃腌肉。然而……我已开始给《阁楼》杂志写起信来:在罗马咖啡馆摇曳的烛影下,无法分辨谁的手在抚摸——但是,不行。
  不行,不行。
  我截断自己的幻想。这可不是我追求浪漫的时刻,让已然纷乱不堪的生活更加复杂(会像白日跟着黑夜而来一般)。此刻我要寻找的治疗与平静,只来自于孤独。
  反正,11月中旬的此时,害羞向学的乔凡尼已和我成为好友。至于达里奥——在两兄弟中较为狂野新潮——已被我介绍给我那迷人的瑞典女友苏菲,他们俩如何共享他们的罗马之夜,可完全是另一种“串连交流”。但乔凡尼和我,我们仅止于说话而已。好吧,我们除了说话,还吃东西。我们吃吃说说,已度过好几个愉快的星期,共同分享比萨饼以及友善的文法纠正,而今天也不例外。一个由新成语和新鲜起司所构成的愉快夜晚。
  午夜此时,雾气弥漫,乔凡尼陪我走回我住的公寓;我们穿过罗马的僻静街巷,这些小巷迂回绕过古老的建筑,犹如小溪流蜿蜒绕过幽暗的柏树丛。此刻我们来到我的住处门口。我们面对面,他温暖地拥抱我一下。这有改进;头几个礼拜,他只跟我握手。我想我如果在意大利再多待三年,他可能真有吻我的动力。另一方面,他大可现在吻我,今晚,就在门口这儿……还有机会……我是说,我们在这般的月光下贴近彼此的身体……当然,那会是个可怕的错误……但他现在仍大有可能这么做……他也许会低下头来……然后……接着……
  啥也没发生。
  他从拥抱中分开来。
  “晚安,亲爱的小莉。”他说。
  “晚安,亲爱的①。”我回道。
  我独自走上四楼公寓。我独自走进我的小斗室。关上身后的门。又一个孤零零的就寝时间,又一个罗马的漫漫长夜,床上除了一叠意大利成语手册和辞典之外,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东西。
  我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孤独无偶。
  领会到此一事实的我,放下提包,跪下来,额头磕在地板上。我热忱地对上苍献上感谢的祷告。
  先念英语祷告。
  再念意大利语。
  接着——为使人信服起见——念梵语。
2
既已跪在地上祈祷,让我保持这个姿势,回溯到三年前,这整则故事开始的时刻——那时的我也一样跪在地上祈祷。
  然而在三年前的场景中,一切大不相同。当时的我不在罗马,而是在纽约郊区那栋跟我先生才买下不久的大房子的楼上浴室里。寒冷的十一月,凌晨三点。我先生睡在我们的床上,我躲在浴室内。大约持续了四十七个晚上,就像之前的那些夜晚,我在啜泣。痛苦的呜咽,使得一汪眼泪、鼻涕在我眼前的浴室地板上蔓延开来,形成一小滩羞愧、恐惧、困惑与哀伤的湖水。
  我不想再待在婚姻中。
  我拼命让自己漠视此事,然而实情却不断地向我逼来。
  我不想再待在婚姻中。我不想住在这栋大房子里。我不想生孩子。
  但是照说我应当想生孩子的。我三十一岁。我先生和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已八年,结婚已六年——一生的共同期望是,在过了“老态龙钟”的三十岁后,我愿意定下心来养儿育女。我们双方都预料,到时候我开始厌倦旅行,乐于住在一个忙碌的大家庭里,家里塞满孩子和自制拼被,后院有花园,炉子上炖着一锅温馨的食物。(这一幅对我母亲的准确写照,是一个生动的指标;它指出要在我自己和抚养我的女强人之间作出区分,对我而言是多么困难。)然而我震惊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要这些东西。反而,在我的二十几岁年代要走入尾声,将面临死刑般的“三十”大限时,我发现自己不想怀孕。我一直等着想生孩子,却没有发生。相信我,我知道想要一样东西的感觉;我深知渴望是什么感受。但我感受不到。再说,我不断想起我姐姐在哺育第一胎时告诉过我的话:“生小孩就像在你脸上刺青。做之前一定得确定你想这么做。”
  但现在我怎能挽回?一切都已定案。照说这就是那一年。事实上,我们尝试怀孕已有好几个月。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除了——像是对怀孕的反讽——我经历到心理因素影响的害喜,每天都神经质地把早餐吐出来)。每个月大姨妈来的时候,我都在浴室里暗自低语: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让我多活一个月……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很正常。我推断,每个女人在尝试怀孕的时候,都一定有过这样的感受。(我用的词是“情绪矛盾”,避免使用更精确的描述:“充满恐惧”。)我试着安慰自己说,我的心情没啥异常,尽管全部证据都与此相反——比方上周巧遇的一个朋友,在花了两年时间、散尽大把钞票接受人工受孕,刚发现自己第一次怀孕后。她欣喜若狂地告诉我,她始终梦想成为人母。她承认自己多年来暗自买婴儿衣服,藏在床底下,免得被丈夫发现。她脸上的喜悦,我看得出来。那正是去年春天在我脸上绽放的那种喜悦;那一天,我得知我服务的杂志社即将派我去新西兰,写一篇有关寻找巨型鱿鱼的文章。我心想:“等到我对生孩子的感觉,像要去新西兰找巨型鱿鱼一样欣喜若狂的时候,才生小孩。”
  我不想再待在婚姻中。
  白天的时候,我拒绝想及这个念头,但到了夜幕降临,这念头却又啃噬着我。好一场灾难。我怎么如此浑蛋,深入婚姻,却又决定放弃?我们才在一年前买下这栋房子。我难道不想要这栋美丽的房子?我难道不爱它?那我现在为何每晚在门厅间出没时,嚎叫有如疯妇?我难道不对我们所积聚的一切——哈德逊谷(HudsonValley)的名居、曼哈顿的公寓、八条电话线、朋友、野餐、派对、周末漫步于我们选择的大型超市的过道、刷卡购买更多家用品——感到自豪?我主动参与创造这种生活的每时每刻当中——那为什么我觉得这一切根本就不像我?为什么我觉得不胜重担,再也无法忍受负担家计、理家、亲友往来、蹓狗、做贤妻良母,甚至在偷闲时刻写作……?
  我不想再待在婚姻中。
  我先生在另一个房间里,睡在我们的床上。我一半爱他,却又受不了他。我不能叫醒他,要他分担我的痛苦——那有什么意义?几个月来,他见我陷于崩溃,眼看我的行为有如疯妇(我俩对此用词意见一致),我只是让他疲惫不堪。我们两人都知道“我出了问题”,而他已渐渐失去耐心。我们吵架、哭喊,我们感到厌倦,只有婚姻陷入破裂的夫妇才感受的厌倦。我们的眼神有如难民。
  我之所以不想再做这个男人的妻子,涉及种种私人、伤心的原因,难以在此分享。绝大部分涉及我的问题,但我们的困境也很大程度和他有关。这并不奇怪;毕竟婚姻中总是存在两个人——两张票,两个意见,两种相互矛盾的决定、欲求与限制。然而,在我的书中探讨他的问题并不妥当。我也不要求任何人相信我能公正无私地报道我们的故事,因此在此略过讲述我们失败婚姻的前因。我也不愿在此讨论我真的曾经想继续做他妻子、他种种的好、我为何爱他而嫁给他、为何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等一切的原因。我不想打开这些话题。让我们这么说吧,这天晚上,他仍是我的灯塔,也同时是我的包袱。不离开比离开更难以想象;离开比不离开更不可能。我不想毁了任何东西或任何人。我只想从后门悄悄溜走,不惹出任何麻烦或导致任何后果,毫不停歇地奔向世界的尽头。
  这部分的故事并不快乐,我明白。但我之所以在此分享,是因为在浴室地板上即将发生的事,将永久改变我的生命进程——几乎就像一颗行星毫无来由地在太空中猝然翻转这类天文大事一般,其熔心变动、两极迁移、形状大幅变形,使整个行星突然变成长方形,不再是球形。就像这样。
  发生的事情是:我开始祈祷。
  你知道——就是向神祷告那样。 
3
这对我来说可是头一遭。既然我首次把这个沉重的字眼——神——引进本书,既然这个字眼将在本书中重复出现多次,请容我在此停顿片刻,原原本本地解说我提及这个字眼时意指为何,以便让大家能立刻决定自己会被触怒的程度。
  把神是否存在的论点留待稍后(不——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干脆跳过这一点),容我先行说明使用“神”这个字的原因,而我原本是可以使用“耶和华”“阿拉”“湿婆”“梵天”“毗湿奴”或“宙斯”等这些名称的。或者我可以把神称为“那东西”,在古梵语经文中正是如此称呼,而我认为这很接近自己时而体验到的那种无所不包、不可名状的实体。然而“那东西”让我觉得没有人味——一种非人的东西——而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无法对一个“东西”祈祷的。我需要一个确切的名称,以便能完全感觉到一种随侍在侧、属人的气质。同理,在我祈祷时,祷词的对象并非“宇宙”“太虚”“原力”“至高者”“全灵”“造物主”“灵光”“大能”,或选自诺斯底福音书(Gnosticgospels)、我认为最富诗意的神名:“峰回路转的阴影”。
  我并不反对使用这些词。我觉得它们一律平等,因为其既适用、亦不适用于描述无可名状的东西。不过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功能性的名称,来指称这无可名状之对象。而“神”这个名称,让我觉得最温暖,于是我用它。我也得承认,基本上我把神称作“他”(Him),这对我并不费事,在我脑海里,这只是一种方便的个人化代词,并非某种确切的解剖学描述或革命的理由。当然,若有人称作“她”(Her),我也不介意,我能了解想这么称呼的冲动。我还是要说,这两者对我来说都是平等的词儿,既恰当,也不恰当。不过,我认为两个代词大写是不错的表示,是对神的存在略表敬意。
  就文化上而言,虽然并非从神学上来说,我是基督徒。我生为盎格鲁撒克逊白人的新教教徒。我虽爱名叫耶稣的和平良师,我虽也保留权利,在身处困境之时自问他能做什么,但我却无法忍受基督教的既定规则,坚称基督是通往神的“唯一”途径。因此严格说来,我不能自称基督徒。我认识的大部分基督徒都大方豁达地接受我这种感受。不过我认识的这些大部分基督徒,其关于神的说法也并不严格。对于那些说法(和想法)严格的人,我只能对造成任何情感方面的伤害表示遗憾,并请求他们的原谅。
  通常,我响应每一种宗教的超然神秘仪式。只要哪个人说神不住在教条的经文中或遥远的天边宝座上,而是与我们比邻而居,比我们想象中更接近,在我们的心中生息,向来都令我屏息热切响应。我深深感激那些曾经停靠在那颗心,而后返回世界,向我们报告神是“至爱体验”的所有人士。在世界上的一切宗教传统中,向来有抱持神秘主义的圣徒与仙人,他们所报道的正是这种体验。不幸的是,他们许多人的下场是被捕、丧命,然而我仍认为他们很了不起。
  最终,我对神的信念很简单。类似这样——我养过一条大狗,它来自动物收容所,它是十个品种的混种,但似乎遗传到每个品种的最佳特点。它是棕狗。每逢有人问我“它是哪种狗”的时候,我总是给一样的回答:“它是只棕狗。”同样地,当有人提问“你信哪种神”时,我的回答很简单:“我信仰至高无上的神。” 
4
当然,从在浴室地板上首次直接与神说话的那晚以来,我有许多时间可以阐明我对神的想法。尽管在那黑暗的十一月危机期间,我并无兴趣探明我的神学看法。我只想拯救我的生活。我终于留意到,我似乎已经来到某种无可救药、危及生命的绝望状态之中。我想到,处在此种状态下的人,有时会尝试向神求援。我想我曾在什么书中读过这样的例子。
  在我喘息的呜咽中,我跟神的对话,类似这样:“哈啰,神啊。您好吗?我是小莉。很高兴认识您。”
  没错——我和造物者打招呼,就好像在鸡尾酒派对上刚刚由人介绍认识。我们总是从我们这一生学会的事情开始做起,而我向来在一段关系开始的时候,就这么跟人说话。事实上,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说:“我一直很迷您的作品”……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继续说道,“但我面临严重的麻烦。对不起,我从前没直接跟您说过话,但我希望我对您赐予我的一切,可以一直表达万分感激之意。”
  这样的想法使我呜咽得更厉害。神耐心地等待我恢复镇定。我振作起来,继续说下去:“您知道,我不是祈祷的能手。但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我非常需要协助。我束手无策。我需要答案。请告诉我如何是好。请告诉我如何是好。请告诉我如何是好……”
  于是祷告词缩减至简单的一句——“请告诉我如何是好”——一遍又一遍。我不晓得自己求了多少次。我只晓得我像请命般乞求,始终哭个不停。
  一直到,突然间,我停止哭泣。
  突然间,我发现我不再哭了。事实上,我在呜咽当口上停止哭泣。我内心的痛苦完全被抽空。我从地板上抬起头,惊讶地坐了起来,心想此刻能否看见带走哭泣的伟大神灵。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我独自一人。但也不全然是独自一人。我的四周围绕着某种我只能称作一小块寂静的东西——此种寂静十分罕见,使我屏住呼吸,以免吓跑它。我一动也不动。我从不知道自己何时曾感受过此种寂静。
  而后我听见一个声音。别慌——不是好莱坞老片中的磁性男声,也不是那种叫我在后院建棒球场的声音。那只是我自己的声音,从自己内心说出的声音。却是我过去未曾听过的自己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却很明智、平静、悲天悯人。倘若我在生命中曾体验过爱与坚定,听起来正是这种声音。该如何描述那声音所流露的温暖之爱呢?它赐予我的答案,永久决定了我对神的信仰。
  这声音说:回床上去,小莉。
  我叹了口气。
  我立刻明白,这是唯一可做的事情。我不会接受其他任何答案。我不会信任任何一副声如洪钟的嗓音说:“你得跟你先生离婚!”或“你不能跟你先生离婚!”因为,那并非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智慧,无论何时仅提供唯一可能的答案,而那天晚上,回床上去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回床上去,无所不知的内在声音说道,因为你无须在十一月某个周四的凌晨三点立即获知最后的答案。回床上去,因为我爱你。回床上去,因为你现在只需要休息,好好照顾自己,直到你得知答案。回床上去,以便风暴来袭时,有足够的力量去应付。而风暴即将来袭,亲爱的。马上就要来袭。但不是今晚。因此:
  回床上去,小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小插曲的种种,都标示出典型的基督教皈依体验——灵魂的黑暗之夜;求援;回应的声音;脱胎换骨的感觉。但我不想说这是一次宗教皈依,不是传统方式的获得重生或拯救。我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称作宗教“交谈”的开始。它开启了一段开放式、探索性的对话,终将带领我靠近神灵。 
5
倘若有办法知道情况会比变得更糟之前还糟上许多倍,我无法肯定那天晚上我会睡得怎么样。然而在七个艰苦的月份过后,我确实离开了我先生。我最后下这个决定时,以为最坏的景况已经过去,然而这只表明我对离婚所知甚少。
  《纽约客》杂志曾刊载过一幅漫画。两个女人在讲话,一人对另一人说:“你若真想了解一个人,就得跟他离婚。”当然,我的经验正好相反。我会说,你若想“停止”了解一个人,就得跟他或她离婚。因为这正是我跟我先生之间的情况。我相信我们彼此都惊恐地发现,我们从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两个人,迅速成为史上最不理解对方的一对陌生人。在这种陌生感的底层,存在着一个糟透了的事实:我们两人都在做对方意想不到的事情;他作梦也没想过我会真的离开他,而我也从未料想过他会如此刁难,不让我走。
  我确信当我离开我先生的时候,我们能够在几个小时内用计算器、一些判断力,以及面对我们曾经爱过的人所表现的诚意,来解决实际事务。我最初提议卖了房子,平分所有财产;我从没想过以其他方式解决。他觉得这个提议不公平。于是我更进一步,甚至建议一种不同的平分方式:财产归他,过错归我,如何?但即使这样的提议,亦未能达成和解。如今我手足无措。想想看,一切都已交付出去,该如何继续谈判?如今我无能为力,只能等候他的回复。离他而去的罪恶感,阻止我考虑保留过去十年内所赚得的任何一分钱。此外,新发现的心灵信仰也使我不愿让我们彼此作战。因此我的立场是——我既不抵抗他,也不去攻击他。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不听从所有关心我的人的劝告,甚至抗拒找律师商量,因为我甚至认为这是一种交锋之举。我想和甘地一样和平解决这一切。我想当曼德拉,当时却没意识到,甘地和曼德拉都是律师。
  几个月过去了,我的生活悬而未决,等待解脱,等待知道自己的刑期。我们已经分居(他已搬进我们的曼哈顿公寓),却未解决任何事情。账单成堆,事业耽误,房子破败不堪;我先生的沉默,只有在偶尔联系时提醒我是个可耻的混账时,才被打破。
  而后大卫出现。
  在那几个难堪的离婚年头,因为大卫——我在告别婚姻之时爱上的家伙——而更节外生枝,倍增创伤。我是不是说我“爱上”大卫?我要说的是,我钻出婚姻,一头钻入大卫怀里,就像卡通里的马戏团演员从高台跳下,钻入一小杯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紧缠大卫,以摆脱婚姻,仿佛他是撤出西贡的最后一架直升机。我把自己所有的救赎和幸福都投注在大卫身上。是的,我确实爱他。但如果我能想到比“绝望”更强烈的字眼描述我对大卫的爱,我就会用在此处,而绝望的爱向来艰难无比。
  我离开我先生之后,立即搬去和大卫住。他一直是个漂亮的年轻人。生在纽约,一个演员兼作家,一双水汪汪的意大利褐眼(我是否已提过这件事?)令我全身瘫软。机智,独立,素食,满口粗话,性灵,诱人。一个来自纽约郊区的反叛诗人兼瑜伽信徒。神专用的性感游击手,大过于生活,大过于一切。至少这曾是我眼中的他。我的好友苏珊第一次听我谈及他时,看了看我脸上的高烧,对我说:“天啊,姑娘,你麻烦大了。”
  大卫和我的相识,是因为他在根据我的短篇小说改编的戏剧中担任演员。他扮演我捏造出来的角色,这似乎说明了问题症结所在。绝望的爱情不总是如此吗?在绝望的爱中,我们总是捏造伴侣的角色性格,要求他们满足我们的需要。而在他们拒演我们一开始创造的角色时,我们便深受打击。
  然而,我们在头几个月里一起度过多么美妙的时光啊!那时他仍是我的浪漫英雄,我仍是他成真的美梦。我从未想象过能够如此兴奋与协调。我们创造我们独有的语言。我们出游。我们上山下海,计划一同到全世界旅行。我们在监理所一同排队的时候,比度蜜月的大多数佳偶更快乐。我们为了不分你我而为彼此取相同的绰号。我们一起设定目标、立誓、承诺、做晚餐。他念书给我听,而且——他洗我的衣服。(头一次发生时,我打电话给苏珊,惊奇地报告这项奇迹,就像我刚才看见骆驼打公共电话。我说:“刚才有个男人洗我的衣服!他甚至手洗我的内衣!”而苏珊再说一次:“天啊,姑娘,你麻烦大了。”)
  小莉和大卫的第一个夏天,看起来就像每一部浪漫电影中坠入爱河的蒙太奇,从海滩戏水,到携手跑过黄昏时分的金色原野。当时的我依然认为我的离婚进展顺利,尽管我跟我先生没在夏天谈它,为了让彼此冷静下来。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幸福当中,不去想到失败的婚姻是很容易的事。然后,那个夏天(亦称“苟安时期”)结束了。
  2001年9月9日,我跟我先生最后一次面对面——尚未意识到未来的每次会面都不得不请律师介入调解。我们在餐馆吃晚饭。我试着谈我们的分居,却只是争吵。他告诉我,我是骗子、叛徒,他恨我,再也不跟我说话。过了两天,我在苦恼难眠的一夜后醒来,发现两架遭劫持的客机撞上城里的两栋最高的大楼,曾立于不败的一切,如今成为一堆冒烟的废墟。我打电话给我先生,确定他安然无恙,我们一同为这起灾难痛哭,但我没去见他。那个星期,每个纽约人都放下仇恨,对眼前更大的悲剧表达尊重,而我却依然没去找我先生。于是我们两人知道,一切都已结束。
  接下来的四个月来我没再睡过,这说法并不夸张。
  我以为之前我已粉身碎骨,但现在(为了配合整个世界的倒塌),我的生活真正彻底粉碎了。如今想起我和大卫一同生活的那几个月里——在九一一事件以及我和我先生分居之后——所加之于他的一切,不由得使我摇头叹息。可以想象,当他发现他所见过的最快乐、最有自信的女人竟然——当你跟她单独相处时——充满无底的哀伤,他是多么吃惊。我又一次哭个不停。此时他开始退却,也让我看见我那热情浪漫英雄的另一面——孤独如浪人一般,冷静沉着,比一头美国野牛更需要个人空间的大卫。
  大卫突然间撤离感情,即使在最佳状况下,对我可能也是一大灾难,这还要考虑到我必须是世界上最乐观的生物(像是金色猎犬和北极鹅的混合物),但现在我却是在最糟状况下。我失魂落魄,只想依赖,比被人抱在怀里的三胞胎早产儿更需要关爱。他的退缩只是让我更需要他,而我的需要只是更促成他的退缩。不久,他在我哀求的炮火下,撤退而去:“你要去哪里?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约会小技巧:男人喜欢这一套。)
  事实上,我已对大卫上了瘾(我自我辩护的说法是,这都是他这个致命男一手培育而成的),而如今他的注意力动摇,我便遭受可以预见的后果。上瘾是每一个以迷恋为基础的爱情故事所具有的特征。一开始,你的爱慕对象给你一剂令人陶醉的迷幻药,你从不敢承认需要它——一剂强有力的爱情兴奋剂。不久,你开始渴望那种全副心思的关照,就像任何毒瘾者如饥似渴的药瘾。不给药时,立即病倒、发狂、衰竭(更甭说对最初鼓励这种瘾头、而今拒绝再交出好东西的毒枭极为愤慨——尽管你知道他把药藏到什么地方,但还是可恶至极,因为他从前是免费奉送给你的)。下一阶段,瘦骨如柴的你在角落里发抖,只能确定自己只要能再拥有一次“那个东西”,即使出卖灵魂或抢夺邻居亦在所不惜。同时,你的爱慕对象逐渐对你感到厌恶。他看着你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何况还是他曾热爱过的人。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你很难责怪他。我是说,瞧瞧你自己吧。你一塌糊涂、教人泄气,连自己也认不出来。
  于是,你达到迷恋的终点——残酷无情地自贬。
  今天我之所以能够平心静气地写下这些文字,都足以证明时间的治愈力,因为当事情发生时,我并未能接受事实。在婚姻失败、城市遭受恐怖袭击后,在难看的离婚当中(我的朋友布莱恩称此种生命经验为“连续两年,每天出一场悲惨车祸”),又失去了大卫……唉,这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大卫和我在白天继续过我们的和乐日子,然而夜晚时分,躺在他的床上,我成了核冬天的唯一幸存者,而他显然一天比一天离我而去,仿佛我患上了传染病。我逐渐恐惧夜晚,仿佛夜晚是施刑者的囚牢。我躺在大卫漂亮却遥不可及的熟睡躯体身边,卷入一阵寂寞的恐慌以及精心策划的自杀念头。我的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令我疼痛。我觉得自己像某种原始的弹簧机器,绷得比建造时的承受度还紧,即将爆裂开来,对站在附近的任何人都会造成严重的危害。我想象自己的器官飞出自己的躯体,只为了逃避内心猛烈的悲哀。大多数早晨,当大卫醒来时,多半发现我在他床边的地板上间断地睡着觉,缩在一堆浴室毛巾上,像一条狗。
  “又怎么回事?”他问——又一个被我搞得筋疲力竭的男人。
  我想,在那段期间,我大约瘦了三十磅。